在液态奶销售旺季来临之时，奶农倒奶事件再次出现。

近日，有知情人士向《中国经营报》记者爆料，有大批奶农在南京卫岗乳业公司楼前维权，并将运来的原奶当场倾倒。根据当事人的说法，由于卫岗乳业突然单方面宣布，将按照供应牧场大小，以当月最低产能收购原奶，以低价收购本月多余的原奶，奶农在协商无果的情况下，聚集到卫岗乳业门前讨要说法，有情绪激动者当场倾倒原奶以示抗议。

目前，双方已经达成妥协，卫岗乳业同意按照原价格收购原奶。但此次事件再次折射出企业与奶农在利润争夺上的分歧，也将我国乳业上下游之间的博弈拉回公众视野。

倒奶闹剧始末

近日，一则奶农倒奶的视频流传于网络。视频显示，几个奶农在马路旁的绿化带倾倒罐车中的牛奶，而旁边的大楼赫然写着“卫岗乳业”。

事后，记者联系到事件的当事人。根据当事人的说法，此次维权的奶农大部分是山东临沂、江苏徐州一带的牧场主，这些奶农与卫岗乳业签有长期的供应协议。但在1月28日当天，奶农将奶源运至卫岗乳业公司，但卫岗乳业方面以“本月按照供应奶农牧场的规模大小和奶牛的数量，以最低产能标准收购原奶”为由，以低价收购当天运来的原奶。奶农询问得知，卫岗乳业决定缩减当月对原奶的收购，短期内不再收购原奶。

据了解，当天约有数百人在卫岗乳业公司讨要说法，其中约有10名奶农决定倾倒牛奶以示抗议，而这些奶农全部来自于山东临沂。

当事人告诉记者：“这些奶企业不要，（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即使再将牛奶运回也无处安置，还徒增运输的费用，几个奶农一气之下，决定倾倒部分牛奶。”据了解，这几个奶农中，多者当日运来约2吨原奶。

最终，卫岗乳业选择出面与奶农协商，并劝阻了奶农的倾倒原奶的行为，承诺次日会给奶农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1月29日，卫岗乳业宣布恢复正常的原奶采购。

当事人告诉记者，这些来自山东临沂的奶农大多与卫岗乳业签有供应协议，但仅对供应奶源数量有相应的协议，在价格方面没有明确的范围，仅是按照市场的价格再协商，“此次闹剧就是奶农认为价格不符合市场行情而引起的。”

根据业内的普遍说法，国庆、春节一直是液态奶的销售旺季，因此终端市场的消费需求决定了上游原奶的收购价格。“目前，原奶收购价格已经达到年度的最高峰，目前市场平均价格在3.5元/公斤，但在春节以后，公司会在终端市场打折促销刺激消费，原奶价格很快就会有所回落，会降低在3元/公斤以下。”资深乳业专家宋亮说。

知情人士也印证了上述说法，目前卫岗乳业的收购价格确为3.5元/公斤，此次卫岗乳业由于自有牧场的产能已经满足生产需求，对于外来收购的奶源，是以年后的价格进行收购，因此引起了奶农的抗议。“2017年上半年原奶的收购价格一直维持较低的水平，直到七八月份，价格才开始逐步回升。”该知情人士说。

根据公开资料显示，卫岗乳业在华东地区分别在泗洪、淳化、盱眙建了三座牧场，其中盱眙牧场还为合作伙伴通用磨坊提供鲜奶。保守估计三座牧场的奶牛存栏量在4000头以上。

根据知情人士透露，近段时间，卫岗乳业的自有牧场原奶的产能已经满足现阶段的生产需求，而对外收购的原奶虽然签有协议，但一直是作为产能的补充而存在的。根据记者了解到的情况，上述奶农拥有的奶牛数目并不多，大多是小型牧场，此前一直为卫岗乳业提供原奶。

该知情人士告诉记者：“奶农也知道现在处于旺季，尽可能地供奶意味着更多的利润。因而在这个节点上，公司方提出低价收购，无异于告诉奶农拒绝收购，因此矛盾就彻底激化了。”但对于倒奶行为，知情人士表示，“虽然奶农也是为了维护自身权益，但倒奶这个行为还是过于极端了，毕竟社会影响并不太好。”

宋亮对此也指出，对于企业来言，奶农处于相对的弱势地位，但倒奶的行为多少有道德绑架的嫌疑，“客观来看，这场闹剧双方都有责任，企业不应该在供大于求时故意压低价格，但在市场经济之下，奶农的行为无疑以弱势方的身份道德绑架企业逼其就范。”

对于事件本身反映出的问题，宋亮认为，“从长远角度来看，企业应该具有供大于求的应对机制，因为原奶的产能往往不是短期能控制改变的，企业应该有相应的处理机制；从奶农角度来看，国内原奶成本一直居高不下，生产技术、质量保障的滞后也是其需要反思的。”

乳业上下游博弈

在2017年，随着澳洲、欧洲等原奶出口国的原奶价格上涨，国内原奶价格出现了回升迹象。国联证券发布的《乳制品行业2017年半年度策略报告》指出，主产国2017年奶牛存栏量预计将进一步下降。奶价上涨的主要驱动因素是供给端去产能，全球主要原奶生产和出口国都在减产，奶牛存栏量持续下降，且短期下降趋势不易逆转。以澳洲大包粉为例，考虑到关税、运费等各种成本，实际到岸价大概在3.53元/公斤左右，相比国内5月31日主产区生鲜乳价格3.43元/公斤高0.1元。国外大包粉对国内原奶的替代优势已经不存在。

根据奶农的说法，在2017年上半年，原奶的价格普遍维持在3.2元/公斤左右，牧场的大小对于价格的影响波动在每公斤0.2元~0.3元。“越大的牧场回收价格越高，如果奶牛存栏量较少，可能原奶价格会低到3元/公斤以下。”

目前，国内的主要乳企都建有自有牧场，且主要的原奶都是自给自足，对于奶农的原奶收购，往往是作为产能的补充而存在的。在奶农与企业之间，虽然奶农往往处于弱势方，但对于企业来说，承担的风险则更高一些。例如，以上游产业起家的现代牧业，在2016年原奶产能的过剩情况下，只能喷粉杀牛，并造成了企业持续的亏损。

宋亮告诉记者，企业和奶农之间的冲突点在于赚多赚少的问题，按照2017年下半年平均3.5元/公斤的原奶价格，奶农的利润是自2016年以来的最高点。而支撑原奶价格在下半年上涨的原因是上游存栏量的持续减少。

曾有内业人士向记者表示，目前部分乳品企业对于包括酸奶在内的液态奶一直有着两套备用包装，一套是复原乳，另一套是鲜乳。“什么时候用哪一套包装，完全是看国内原奶与进口大包粉的价格。”

因此来看，在大包粉价格居高不下的情况下，国内奶源自然成了首选，这也引发国内原奶价格上涨。对于企业来说，其经营成本随之上升，因而过多的奶源收购并不利于控制上游的成本。

而将视角回到此次闹剧本身，卫岗乳业身处华东地区，市场竞争颇为激烈。国内乳企有光明等品牌在该区域经营多年，外来品牌又大多将上海周边作为主要市场之一。

此前，卫岗乳业高层曾多次公开表示要谋求企业上市。卫岗乳业在南京等江苏地区主营低温奶以及配送业务，在当地低温奶领域拥有一定的市场规模。虽然卫岗乳业从未公开其业绩和营收状况，但根据此前公开信息来看，卫岗乳业一直在强化江苏地区的供应链系统，选择上市也被视为对抗乳企巨头蚕食的办法。

宋亮认为，卫岗乳业虽是较为久远的品牌，但由于区域限制和知名度相对较低，另身处国内乳制品竞争程度最高的地区之一，随着外来品牌不断进入，其必然面临着市场份额下降等问题。但根据一位知情人士的说法，卫岗乳业此前与众多大牌企业达成合作，甚至与当地媒体建立了物流合作关系，但似乎并没有对卫岗乳业的业务经营有较大提升和改变，“所有的合作似乎只是在强化原有的业务板块和渠道，并没有想要突破现有模式的动作。”而卫岗乳业的董事长白元龙除了卫岗乳业之外，旗下还有物流公司的业务，因而许多合作关系是看重卫岗乳业还是其物流公司，是很难下定论的。